忘年交(素笺知微)高分小说推荐
在岁月长河中,有些情谊如璀璨星辰,跨越年龄的鸿沟,那便是忘年交,似老酒,越陈越香。
那年,老黄还是小黄刚30多岁,老苏70多岁,小苏 50岁左右,是老苏的大儿子,下面这个故事,讲的就是农村老黄和县城北关老苏父子俩的友情故事。
推书试读:完本
在岁月长河中,有些情谊如璀璨星辰,跨越年龄的鸿沟,那便是忘年交,似老酒,越陈越香。
那年,老黄还是小黄刚30多岁,老苏70多岁,小苏 50岁左右,是老苏的大儿子,下面这个故事,讲的就是农村老黄和县城北关老苏父子俩的友情故事。
说起两人结交,源于老黄那年那晚去县城卖猪肉。
那年,老黄家里养了一头米猪,所谓米猪,就是病猪,自然自己没法白天请人家里杀猪,院里现场卖肉给邻里爷们儿们,虽然那个年代吃米猪肉的不少(得谨慎处理部分地方),价格太低了也依旧不少人买,毕竟,困苦的生活有肉,绝对是有聊胜于无,但万一个别户家因为经验问题一个没处理好,吃醋病了自己家作为卖方是要担责任的严重的甚至于吃官司,到时不好收场是一,最重要的是村里爷们儿中也会被记恨,戳脊梁骨的。
那会儿农村养猪一般是养 10个多月养个一百多斤,临年关近些出栏再杀,一般是大早上请屠夫上门后,泡上好茶备上好烟,请去堂屋坐着喝茶,然后喊上邻里相好的几个爷们儿拿绳子捉住猪捆上后,同时吩咐让家里老婆提前烧好上几桶开水,准备几个大盆,院里埋好木桩搭好架子,在猪的惨叫和邻里大人孩子的兴奋热闹中,屠夫抄刀挥舞,刀片上下纷飞中,一头猪一个时辰左右便从疲于奔命,挣扎,惨叫中变成了案子上一扇,一排新鲜猪肉。
农家养猪,杀猪,卖肉自然是常见,一是可以贴补春节前年货花销的不错方法,二是杀猪卖肉自己家也留几斤肉剁饺子馅家里来客炒菜吃,然后就是猪头猪尾猪下水炖菜给已经在老小解解馋。
而马黄庄的老黄家呢自然也是年年不例外,而今年例外的是今年辛苦养了十个多月的猪出问题了。那天饭后,老黄本家七叔来家里串门闲聊,因他是兽医,闲聊后走前职业习惯,关注了一下老黄家猪圈里的猪,沉默了,而后说出了他的担忧,经验觉得老黄家的猪像是米猪,但不确定,建议临年关杀猪时谨慎一点,可以改成晚上,万一是米猪呢,也可以不声张的情况下趁天黑拉城里碰碰运气看能否变成钱,本家七叔走后,老黄老婆眼泪汪汪的,问老黄如果真是病猪了,一家子孩窝大小过年怎么办,老黄也沉默了几分钟,而后安慰了老婆说,兴许是天黑光线不好,七叔看错了,现在也不确定,七叔也说了不确定,别担心了,不用想那么多,走一步算一步吧。老黄老婆一听到也没说啥,只是夜里床上,两人来回轻轻的翻身,然后在彼此的轻叹中慢慢熬不住了睡去的,毕竟,一头猪的收入牵涉到太多,比如,一头猪是抵地里半年收成的,是一年春节大人孩子六口的盼了一年的新衣布料,加上整个春节的肉食,春节后开春后地里的肥料,种子钱,孩子们的学费,总之,这一头猪的收入和家里的生活息息相关呐,能不愁吗。
虽然愁,日子不能因为一头猪不过了吧,老黄夫妻每天地里家里,照常忙碌,只是越到年关,心里似隐约紧张起来,尤其是老黄老婆,寥寥几个月,鬓角视乎隐约斑白起来。
于是呢,老黄家今年杀猪没声张,没请邻居,一家老小六口人齐上阵下午太阳落山就一边喂食一边悄悄把猪捆上,因没外人,养了斤一年的猪自然对家里大人小孩熟悉,并未咋挣扎吼叫,在晚上喝汤之后请七叔家大兄弟杀的,杀完趁天麻黑,老黄顾不上休息一会儿,赶紧用板材拉着,趁夜色急匆匆县城方向赶去,虽是深冬夜晚,北风呼啸,迎面扑来像砂纸打在脸,隐约作疼,老黄依然弓着腰,急冲冲的一步不停拉着板车的赶路路上出了不少的汗,甚至脸上的汗水顺着鬓角流到脖子痒痒的。
走了20多分钟,拉车拉了十多里路,才赶到现场北关,由于赶路紧才路上出了不少汗觉得有些口渴,就拉倒一家茶馆门口,找个妥善屋里能看见的位置停好车,转身进屋找了临门口位置做好,报了碗茶,茶馆老板姓苏,人称老苏,鄢陵县城北光苏岗人,也是现在的地道北关人,临近 60岁,个头不高,浓眉大眼,国字脸,性格开朗,北关临街开一家茶馆,爱聊天,说话先带笑,声音敞亮亲切,热情端了碗茶后也就近一张桌子坐着,因为店里除了老黄没啥客人,俩人便一边喝茶一边三言两语的攀谈起来。
老苏眯着眼睛,笑着问道:“孩儿,你是哪个地方的啊?”
老黄赶忙放下手中的茶碗,一脸恭敬地回答:“俺家马黄庄,叔。”
老苏笑了,接着问:“孩儿,你即是马黄庄嘞,恁后街四队黄廷你认识吗?”
老黄连忙点头,说道:“认识啊,那是俺爹换贴朋友嘞。”
老苏眼睛一亮,又问道:“东头袁恩你认识吗?”
老黄一听,笑了:“认识,他也是俺爹换贴朋友嘞,每年过年都走动着哩。”
老苏急迫地继续问:“那黄法治,黄法国他弟兄俩?”
老黄接着答:“老家关系都不赖。”
老苏思索片刻,说道:“那我再说一个人,看你认识不,恁村有个能人,识文断字是个学问人,之前还在县城东关教私塾,叫黄××,你认识吗?”
老黄笑了,回答道:“巧了,叔,恁说这人是俺家嘞,是俺爹,我是他大儿。”
老苏哈哈一笑,开心爽朗地说道:“哈哈,咱爷俩缘分啊,竟然是故人之子啊。”老苏眼睛嘴角都笑弯了。
老苏好奇地瞅了瞅门外的车,说道:“你这车上拉的啥东西,盖的真严实,是拉来卖的吗?”
老黄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嘞,叔,家里养了头猪,今儿落黑喝汤时刚找人杀的,想着拉城里卖。”
老苏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睛里透着疑惑,说:“孩儿,一般都清早饭后或晌午杀猪,当天好卖肉,你咋落黑啥杀啊,还拉这么远,临年关,村里一般都杀猪了,这城里也卖不上价,贵不了多少钱啊。”
老黄尴尬地笑了笑,压低声音,凑到老苏跟前说道:“叔,不敢瞒恁啊,我家这猪是米猪,也是熟人看出来的,杀了之后才确认确实是米猪,养了快一年了,不舍得扔,而家里也急着靠卖猪办年货,再说也实在不敢卖给同村爷们儿们,免留骂名,只是也不知道能不能拉城里换几个钱,就想着白天人容易看出来了,晚上拉过来只管碰碰运气,兴许能便宜处理了呢。”
老苏微微皱了皱眉头,思索片刻后,脸上又露出了笑容,说道:“是这呀,我知道了,孩儿,老叔今看咱爷俩怪对脾气,恁村里也有我好几个相好嘞,你也算是故人孩子,老叔给你个解决办法,你看行不?”
老黄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连忙点头道谢:“叔,那太好了,您快给我讲讲。”
老苏接着说道,目光中透着自信:“我在一个单位火上有熟人,米猪只是部分肥肉不能吃,口感略微比正常差点儿,搁小户人家自然觉得不能吃也不舍得不吃,吃了又怕出事所以不是便宜到顶点自然没人愿意买,可是单位不一样,人口多,肉消耗自然也多,公家的事,只要价位公道,自然有火上会专门找便宜一点的肉买,甚至有火上专门找米猪买,回去把肥肉中肥肉里颗粒割掉就能正常使用,不影响啥,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办成,得去一趟。”
老黄一听,急切地说道:“叔,那太感谢您了,咱们赶紧去试试。”
老黄一边答谢一边请老苏一起去。
他俩拉车一边走一边张聊,倒也开心自在。
老苏果然是老苏,到了地方,老苏三言两语就给熟人聊清楚了,熟人很开心的答应,并且还说以后不管是家里的猪啊,鸡鸭鹅啊,或者地里蔬菜等,都可以直接送过来,并且直接,现场直接结账,老黄自然是对老苏多了一份感激和开心。
老黄卖了猪肉,手里攥着那来之不易的钱,满心欢喜。回来的一路上,他再三对老苏表示感谢:“叔,这次真是多亏了您,要不是您帮忙,我这猪肉指不定得砸手里。您这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老苏笑着摆摆手:“孩儿,说啥谢不谢的,咱爷俩这缘分,能帮上忙是应该的。”
老黄连连点头,眼中满是真诚:“叔,以后但凡您有啥需要我帮忙的,您尽管开口,我绝不推辞。”
老苏拍了拍老黄的肩膀:“行嘞,孩子,快回家吧,家里人还等着你呢。”
老黄再次道谢后,告别了老苏,趁月色匆匆回家赶。月光洒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他的脚步轻快,心里满是对未来生活的希望和憧憬。
自此,老黄和老苏叔成为了熟人。老苏的茶馆位于北关主街,这便使得老黄进城的途中多了一个歇脚和交流的好去处。老黄家里几亩菜园,常去县城卖菜,农闲时贩树、卖树,隔三岔五进城,每次路过老苏家的茶馆,他定会进去坐坐,与老苏叔聊聊近况。
而老苏也经常得闲时门口坐着,看着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是否有老黄经过,一旦看到,也必快步上前去打招呼,热情相邀老黄进去坐坐。
老黄是个勤快利索又实诚的人,每次前来从不空手。家里新采摘的应季蔬菜、积攒的土鸡蛋、鲜嫩的榆钱、清香的槐花、初冒芽的香椿芽,还有那珍贵的柴鸡蛋等等,只要他认为是家里好的东西,并且老苏叔家没有或者缺少的,除了钱,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往茶馆里送。
老黄在茶馆里也从不把自己当外人,看见什么活就帮忙干什么。有时甚至连老苏叔家里的粪坑,他也会抽空主动帮忙去淘。赶上客人少的时候,老苏会备好酒菜,爷俩便能惬意地小酌几杯,畅谈一番。而老苏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家里但凡有什么好东西,比如逢年过节时别人送的礼品,或者儿子们孝敬老两口的稀罕物件,只要是好的,他必定会想着老黄一家子。
要知道,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吃喝用度的东西都十分金贵,他们之间的这种相互关怀和分享显得格外难得,也因此更能体现出老苏和老黄之间深厚真挚的情谊。老黄对老苏叔怀着如对父亲般的尊重,老苏对老黄也是如对子侄般的呵护与珍惜。在老黄眼中,老苏叔既是可以倾诉心事的朋友,又是值得敬重的长辈,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在老苏口中,老黄既是他最为欣赏的小辈,也是能懂他心思的知己。
一次,老黄木材市场贩树,遇到县里工商所市场部门查扣。老黄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额头直冒冷汗,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值班室,满脸焦急地询问情况。然而,值班人员却爱答不理,老黄只能一边搓着手,一边不停地说好话。他弯着腰,眼睛紧紧盯着值班人员,希望能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
人托人脸托脸去交涉了几次,连正主也没见到,问值班室的人他们都不放货只说不清楚,应该是得罚款,也不说罚多少。那个年代做生意就是投机倒把,很多执法部门就利用这个到处捞油水,苦的这些拿着贷款去做生意的普通人。
老黄也算是机灵人,入行几年,这是头一次碰到,既找不到人,又不能回家,毕竟这除了自己贷款的钱,还有村里几个人入伙的本钱,心里郁闷极了。“哎呀,这可怎么办才好?我咋就这么倒霉,碰到这种事儿!要是这批木材砸手里,我可怎么跟村里的人交代啊,他们还指望着这点钱过年呢。”老黄一边焦虑地在街头徘徊,一边满心愁苦地想着。走着走着,不自觉就走到了老苏的茶馆门口,一下子被坐在店门口纳凉的老苏拉进店。
老苏问他怎么了,老黄把木材被扣的来龙去脉一股脑说了出来,愁眉苦脸地说:“叔,我想尽了办法,现在也不知道咋办了,愁啊!”此时的老黄心里忐忑不安,仿佛在黑暗中摸索,渴望能找到一丝曙光。“也不知道老苏叔有没有办法,要是他也没办法,我可真是走投无路了。”
老苏笑着说:“你确定你是想尽了办法吗?”老黄用力地点了点头。
老苏眉毛一挑,酸酸地说了句:“遇见困难的时候,你咋就没有想起你老叔我呢?”老黄听到这话,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惊喜,惊讶地说:“叔,您有办法呀。”“太好了,老苏叔说不定真能救我于水火之中,老天保佑,可一定要让事情顺利解决啊。”老黄心里暗自祈祷着。
老苏说:“见笑了。你老叔我不才,也是光着屁股从县城北关长大的,县城小,来来往往街里就那几个人,我还是认得全的。县工商局市场部对吧,我应该能帮得上忙,我家大儿就是市场里开票的,县里工商局市场部那几个说得上话的都是他从小光着屁股长大的几个哥们儿。中午我就给他打电话,说来咱爷俩认识这么久了,你小哥俩还没见过面呢,也借这次机会见个面,让你哥做东,请咱爷俩还有他那几个哥们儿吃个饭,你们认识一下。”
老黄连忙说:“太谢谢叔了。这顿我请,不能让大哥受累还得花费。”老黄心里满是感激,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老苏一家破费。“我可不能欠老苏叔家太多人情,这顿饭一定得我来请。”
老叔笑着说:“孩啊,这算啥,一顿饭,这几年你里里外外替他照顾了我多少?你想表达意思下次啊。这次必须得他请。”说完就去公共电话给他大儿子打了电话。
电话大致交代了几句,然后和老黄回到店里继续聊天。刚晌午,一个中等个子,身材魁梧,头发浓密漆黑,浓眉大眼,高挺鼻梁,阔嘴,满脸浓密落腮胡须的大汉就进店来,同行的还有几个身着制服的男人,边走边笑,大声地喊:“爹,俺兄弟呢。”
老黄慌忙站起来,脸上堆着笑,冲进来的几位挨个打招呼。在老苏和儿子的介绍下,老黄和这几位相互认识了一下。后面穿制服的这几位,老黄倒是都挂过照面,因为其中的两位就是扣押货物的工作人员。
老苏看人都到齐了,就对儿子说,今天请你兄弟和你哥们去哪儿吃?老爹我这也关门,咱们也几个好好喝几盅。
小苏还没答话,后面一个戴眼镜的汉子说,大爷,今天还是老规矩去我店里,你这儿媳妇多会儿就已经把饭菜酒摆好了。
后来老黄才知道,戴眼镜这男的是老苏的好哥们,开了一家县城略有名气消费不低的餐馆,县里一些体制内的较体面的人经常消费的地方。而且他们中午吃的那顿饭是自己地里半年的收入,喝的那几瓶酒,也是家里一年的零用花销,亏得是那天,小苏哥坚决不让他请客,几番推让争执,始终没让他兜里揣的 200块钱掏出来,要不然就糗大发了。
进了饭店之后,本该按主宾位置坐下,老黄托人办事本不该坐上首位置的,几番推让,但最终熬不过老苏坚决要让老黄挨着他坐,只能略显尴尬地坐下。
席间本该老黄主动敬酒,但在小苏的带领下,包括小苏哥哥们儿中两位经事人,大家轮番给老苏和老黄敬酒,几轮敬酒下来,老黄和老苏大约每人喝了 30多盅。
大家轮番表示心意结束,才轮到老黄敬酒,老黄先给老叔敬,然后给小苏哥敬,小苏哥接过酒,并没有直接喝,而是巡视了一圈,对大家说,老黄是我兄弟,也是咱老爹心中半个儿,是我兄弟也就大家的兄弟,今天咱们第 1次见面都高兴,大家都把酒端起来,一起给兄弟碰一杯,也算是兄弟敬过大家了。
大家都齐声附和,全部站起来碰杯,齐干杯中酒。此时的老黄有些晕乎乎的,心中除了高兴,就是觉得小苏哥和老苏叔一样仗义,真诚,心想着:“我得赶紧给那俩主事人敬个酒,然后称上厕所的由头,去收银台把帐结了。”想到这儿,老黄端起酒杯,晃晃悠悠地走到两位经事人中间。
刚想说话,这两位立马站起来,胖子略带歉意地齐声说:“兄弟,前几天咱们不认识,俺兄弟俩对不住了,给你造成麻烦了。”瘦子说:“以后木材市场但凡有啥事,兄弟只管开口,看哥哥我们的了。以后咱事儿上见。”
小苏走过来,拍拍老黄的肩膀,说:“兄弟放心。以后在这县城里,遇见什么事就给咱哥几个说声,相信咱们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老黄连连道谢,然后说了声:“对不住!各位先坐着,我出去去方便一下。”小苏说连忙说,“”兄弟,我陪你去。”老黄连忙说,“没事儿,哥,我自己能行,你陪着俺叔和兄弟们吧,”然后就一个人摇摇晃晃地下楼想吧台走去。
手刚伸进口袋,就听见小苏在后面喊了一句,“兄弟,你干嘛呢?你跌你哥脸面呢。”边说着边上前抓住老黄刚伸进口袋的手,空着的那只手从兜里掏出一沓红票子,看起来得有千把块钱,对着收银的老板娘说:“别收我兄弟的钱,今天你苏哥我请!”收银台里的老板娘边嗑瓜子边笑着说:“这兄弟是新来的,肯定不了解,论抢钱付账,没人争得过苏哥。”老黄心里暖暖,想再次把手从兜里掏出,把小苏的钱拿回来,但这时却被小苏架着上楼,容不得他半分脱身,老黄只得作罢,上楼一进房间,大家都笑了,老苏说:“你们几个看到了吧,我这大侄子,为人最实在真诚,”说完,眼神热切地看着老黄笑,老黄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声中,老黄恍恍惚惚的,感觉身边,因为有老苏叔,瞬间多了好几个亲人。
一晃几年过去了,老黄和老苏家的关系越来越近,而老苏和他的两个儿子,也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基础上,不断地方方面面尽可能地去帮助老黄一家。
春去秋来,树叶绿了黄,黄了绿。
转眼,老苏已经头发花白,八十多岁了,身体硬朗,茶馆不干了,门脸出租出去了,每天骑着自行车,遛弯,下棋,偶尔给儿子生意打打下手,找老黄喝酒聊天,日子倒也过得潇洒惬意。
而大儿子小苏也变成了老苏,两儿子陆续结婚。就连二儿子小小苏也变成了老苏,一儿一女,儿子结婚,女儿也已经毕业了。
而当年的老黄,也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老黄,50多岁了。
老黄有四女一子,当年媳妇给他生了四朵金花,在小女儿3岁那年,经不起传统重男延续香火思想,加上兄弟媳妇作妖,老拿这事给自己老婆气受,从贵州那领养了一个十六七男孩做养子,养子很快结婚生子,老黄从此有了孙子,一家六口,加上儿子一家三口,和生病住家里没回兄弟家的老娘,一家老小十口人十张嘴都等着老黄夫妻地里辛苦讨生活,因此,老黄更闲不住了,只要得空,县城去的更频繁了,除了偶尔和老苏喝酒聊天,余下时间给当年的小苏哥包括小苏哥的朋友们,来往更密切频繁了,并且也成了很要好的哥们。
有一次,小苏哥打电话约老黄喝酒,老黄一听,立刻兴致勃勃动身去县城。到饭店找到小苏哥后,老黄吃了一惊,只见小苏哥眼圈微微泛黑青,胡子拉碴,头发凌乱中透着几缕白发倔强地立着,显得没精神中透着几分疲惫和狼狈的样子。小苏哥坐在那儿,看着没打开窗户,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烟。
老黄赶忙说道:“哥,你这是咋啦?咋弄成这副模样?”
小苏哥苦笑着说:“兄弟,别问了,直接倒酒,我喝了一上午茶了,再喝就吐了。”
老黄惊讶地说:“哥,难道你在这坐了一上午了?”
小苏哥“嗯”了一声,苦笑着说:“兄弟,哥心里烦啊,家里一锅粥了,算了,咱喝吧,说了也是烦啊。”
老黄应道:“好,哥咱俩喝,你顺便动动筷子,这次见你,身体消减了不少。”
俩人推杯换盏,半斤白酒下肚,老苏哥才算说话开了闸。
老苏哥皱着眉头,满脸无奈地抱怨道:“兄弟啊,你是不知道,我这俩儿子结婚后,家里生意是越来越不上心了。尤其是老二,竟有一个礼拜没露面了!以前兄友弟恭的,一直让我骄傲的两儿子,最近不知怎么了,兄弟俩不是以前和睦,老二竟然还说话阴阳怪气的。老大听了,直接上手把老二死死地摁在沙发上,奚落了半天才松手,然后,老二,就一周没来了。”说着说着,老苏哥的脸色愈发阴沉,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老黄说道:“哥,我记得你这俩儿子都没考上大学,高中毕业后要么就窝在家,要么就和街上那帮孩子们混在一起吃喝,你天天辛苦一天了,还得回去操这俩小子心。”
小苏哥叹口气说:“可不是嘛,我这辛苦一辈子,就盼着他们能争气,结果倒好,尽给我添乱!”他一边说着,一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老黄安慰道:“苏哥,恁别太上火,孩子们可能还不成熟,慢慢教导会好的。”
“其实,当年他俩下学后,我也没过多思量,直接购置了两辆货车,让他们学会驾驶,然后去送货。如此一来,等他们成家后,家庭生活能有份收入保障。真要有一天我和你嫂子都不在了,他们哥俩也能够在顾好自己小家的同时,相互帮衬。那时这俩孩子着实争气,每日早出晚归。回家后,还会交流各自当天的收获,比如拉了几趟货,挣了多少钱。你嫂子和我每天瞧着,心里也满是欢喜。邻里的叔伯和婶子大娘们,也都对这小哥俩称赞有加。眼瞅着孩子们到了适婚的年龄,加上街上爷们儿们也都看得起你哥我,亲戚邻居们更是争先恐后地想要给他们说媒。紧接着,两个孩子陆续成婚,新添的两口人仿佛带来了诸多事务。倒不是说儿媳妇们不好,只是女人的想法很多时候与男人不同,而且小哥俩跑车也并非每天同时出门、同时归家。如此一来,就存在着诸如哪天谁多跑一趟、谁少跑一趟的情况,再者家里还有家务活,于是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我分派活计有失偏颇,孩子们看起来似乎都不那么开心,你知道,我脾气急。孩子们自然有几分敬我怕我。也不敢直接逆着我。其实啊,手心手背都是肉,每天瞧着俩孩子早出晚归,你嫂子和我心疼都来不及,变着法子做些好吃的。可到头来,还是落得个厚此薄彼的名声,好像两个孩子都心怀不满。俩儿媳妇也不复刚进家门时那般和睦,虽说未曾吵架骂街,但能看得出关系不是很融洽。而这小哥俩最近老是闹情绪,这一周老二更是直接不出门,天天窝在自己屋里不出来。问起来都说对方没错,是自己的错。你说我这当爹的该如何是好?”
似一口气把心中的烦闷说完,老苏顿时觉得心里好受了不少,同时也长叹一口气。
老黄一看,赶忙安慰,安慰了两句后,接过话头说道:“哥,其实您家这事儿,各家都会碰到,谁家锅底没点灰?谁家锅碗瓢盆不相碰?这事儿表面上看是孩子们的问题,实际上问题的根源在咱们做长辈的身上。”
老苏听了不禁疑惑,忙问:“为啥?为啥这么说?”老黄喝了一口水,接着讲:“要是把一个小家比作一个国家,那您的孩子们和嫂子就是您的兵,也是您的手下。您呢,就好比将军。没有不好的兵,只有管理方法不当的将军。我这话直,您老哥可别生气。”
老苏笑了笑:“道理好像是这么个理儿,可具体该咋管呢?我心里还是没底。”
老黄接着说:“老哥呀,我家是四个闺女,您家是俩小子,咱两家没啥可比性。再说,我觉得您教育俩孩子比我教育四个闺女强多了。”
老苏赶忙推辞:“哪里哪里,几个侄女都特别懂事。”
老黄接着说:“我们村东头有个老袁头,他家有俩儿子。家里就几亩薄田,没啥积蓄。老袁头这人好交朋友,平时就靠地里那点收入,加上家里几口人的花销,还有他跟朋友吃喝,所以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眼瞅着孩子到了适婚年龄,得有两套房呀。老袁头两口子干了大半辈子也没多少积蓄,就是从亲戚朋友那凑凑,咬咬牙、勒紧裤腰带,充其量也只能盖起一套房子。那俩儿子可咋办呀?”
老苏说:“可不是嘛,我家也是俩儿子两套房,可把你嫂子和我作难得够呛,简直是秃噜了一层皮,那他到底咋办呀?”
老黄接着说:“人家跟老袁头提起这事的时候,老袁头不慌不忙,喝一口茶,理一理稀疏的几缕胡子,学着戏文里的诸葛亮说:‘山人自有妙计。’”
这话逗得大伙都笑了,大家表面上对老袁头甚是佩服。
“其实,连他自家兄弟都等着看他笑话。结果过了半年,大家都笑不出来了。人家不仅把两所房子各自盖了起来,并且在年底三十的时候,俩媳妇也同时娶进了家门。大家都觉得怪异。”
老苏也来了兴趣,似乎忘了自己眼前的那点烦心事,说道:“这老袁头有点门道,快说说他是怎么做到的?”
老黄神秘一笑,喝了一口水,接着讲:
“原来,是喝喜酒的时候,老袁头喝多了。他的一个铁哥们儿,俩人关系特别要好。在酒桌上又提起了这事,这时老袁头才缓缓道来,说出了这一年来他如何与儿子沟通,两个儿子又如何在外拼命赚钱,又如何在外边各自带一个同乡的对象回来的经过。”
“去年春节守年夜的时候,老袁头喝了几杯,俩儿子也陪着喝了点。一家四口闲聊时,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老袁头说道:“孩子们,咱家啥情况你们都清楚。你爹我在咱村混了大半辈子,也就朋友面前有点面子,手里却是空空如也。你们最近肯定也听到了几句咱家的闲话。我喝完酒一时嘴快,说咱家年底房子会盖起来,媳妇也会娶到家,说完之后我都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老苏听到这儿不禁笑了起来,说道:“合着老袁头这哥们儿是喝多酒吹牛的呀。”
老黄接着说:“谁说不是呢?”
当时老袁头眼泪汪汪地对俩儿子接着讲:“儿啊,你爹你妈我俩没啥本事,但有一点比别人家强,就是从来没觉得自己孩儿比人家窝囊。你们哥俩在你妈我们俩老两口眼里心里,都是咱村里的韩信、刘邦。”
俩儿子不禁乐了,说道:“爹呀,恁太高看我们俩了。”
老袁头却很认真地接着说:“老太婆,你是不是心里也是这样想?”
媳妇很配合,也热泪盈眶地看着俩儿子,一脸佩服地说道:“我的儿自然比其他人家的孩子都要强,可不是一星半点。”
老苏又笑了,说道:“合着老袁头两口子给俩儿子挖坑呢。”
老黄接着说:“谁说不是?接着呢,老袁头又对俩儿子说,你妈我俩辛辛苦苦大半辈子。从你爷奶那也就继承过来这几亩薄田,还是国家给分的。分家的时候,除了宅基地,一片瓦一根棍儿都没分到,还分到了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粮食账,20多斤麦子,60多斤玉米,两斤油,就是你爷你奶给咱们家全部的家产。那点陈谷子烂芝麻的账,你妈我俩勒紧裤腰带整整还了三年。我们俩带着你小哥俩搭窝棚,在宅基地上整整住了五年才盖起现在的房子,这你俩都有印象吧!”
小哥俩听老父亲这么说,也都眼泪汪汪的,觉得爹妈这半辈子真不容易。
老袁头看时机成熟,继续对俩儿子说:“眼看着你哥俩都到了适婚的年龄,你妈我俩做梦都想着左拥右抱地抱孙子,提着劲儿给你俩找对象。要想招来金凤凰,必须得有梧桐树呀。可是咱家两套房在哪?你妈我俩核算了一下,就隔壁袁旺家去年盖的房子来讲,你哥俩一人竖起一套房子,每套房子得花 2000块钱,两套房子也就 4000块钱。一个人见面订婚加结婚,杂七杂八的下来最少得3000多块钱。所以说你哥俩,房子带结婚再加上家具家电,每个人花销最低是 7000块钱。而咱家里收入每年吃干打净也只能净落下千把块钱。如果咱爷仨都在家里窝着,7年以后也只能给你哥俩娶一个媳妇儿。想必你们哥俩任何人也不忍心自己兄弟落单做光棍儿吧。”
小哥俩也犯了愁,同时看了看自己兄弟,也都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不能那么自私,就算条件允许也让自己兄弟先结婚。
这时老苏已经听得入了迷,眉头紧锁,仿佛自己就是老袁头。
老袁头咳了一声,清了一下嗓子,说道:“那咱们怎么办呢?能等一个七年,两个七年,也就是十四年以后,你俩才陆续成家,你俩谁等得起呀??”
两个儿子这时候憋红了脸,头摇得像拨浪鼓,异口同声说:“爹,你就说怎么干吧。”两儿子对老袁头绝对是心理上盲目的崇拜。
老袁头接着说:“你妈我俩也是这样想的,绝对不能等那么久。让村里人看笑话不说,关键是耽误了你俩中任何一个,你妈我我俩心里一辈子都会不落忍,都会觉得愧疚。我前一段时间打听了,你表舅家村里有个能人,跟你表舅家关系不错。那能人他们家俩人都在广州那边打工,现在改革开放了,广州那边就好比香港,时代走得快,机会多,来钱也快。当然既不是投机倒把,也不是干违法的事。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能人儿他家俩人,在一家家具厂里面打工,一个儿子会木匠,一个月工资是三千多块钱,厂里还管吃管住。一个儿子啥都不会,就给厂里搬货卸货,看大门,一个月一千八,也是管吃管住。去年一年下来,你猜他们带回来多少钱?”
俩儿子顿时兴奋了,好像带回来钱的是他哥俩,急迫地拉着老爹的手晃,说道:“爹,爹,你快说呀,到底拿回来多少钱?”
老袁头伸出来一个手指,俩儿子说:“一万吗?”
老袁头微笑摇头不语。俩人继续猜,心想算一算他哥俩工资一年下来最多吃干打净能落下一万就不错了,都急了,说道:“爹,你倒是说呀,到底多少?”
老袁头说:“两个一万。”
俩儿心里大吃一惊,同时切了一下,说道:“爹,你说话别老是让人大喘气儿呗,咋那么多呀?怎么办到的呀?”
老袁头说:“除了工资,年底工厂效益好,人家老板大方,每人多给了俩月工资不说,还每人给包了两千块钱的红包。”
俩儿子顿时眼睛都发光了,说道:“这是遇见财神了呀。爹啊,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儿啊,我俩也想去啊。”
俩儿子异口同声地说。“可是这么好的事儿咋能轮到咱家呀?知道的人不得把他家门槛给踩塌了呀。再说人家厂里还招人不。”
老袁头哈哈大笑,说道:“你哥俩口严点儿啊,你爹我是谁呀?村里半个孔明呀。前几天去你表舅家串门,你表舅给我一说,我当时就立马央求你表舅请他帮忙给引荐一下。得亏你俩小子平时机灵,在你表舅那印象也不错。你表舅痛快地答应后,我第一时间拽着你表舅去县城买了两盒点心,两瓶酒,直接去他那哥们家。那家姓季,这老季一看你表舅带人来了,立马吩咐他家老婆摆酒摆菜,叫来俩儿子过来陪招待。叫你表舅介绍,我俩一见面也说得上来,也觉得相见恨晚,然后推杯换盏之后,我就央求他家儿子年后带上你哥俩出去长长见识,能进他们厂更好,真不能进他们厂就先找个活临时干着等有机会再进去。”
小哥俩没听完,高兴地蹦了起来,说道:“爹呀,你真是个智多星呀。”
老袁头看儿子那么高兴,直接说:“等初四时候,我带你奶去你表舅家走亲戚,你哥俩也去,咱多带点礼物,也去老季家再落实一下这事。”
初四他们串门的咱先不说,就说年后老季家俩儿子带着老袁头家俩儿子去了广州。
老袁头人长得不咋地,尖嘴猴腮,一排参差不齐的牙齿,由于经常抽烟显得又黑又焦黄,皮肤黝黑,个子又矮背又驼,排除他的口才和人品之外,身上几乎没啥优点。但是他老婆长得有几分姿色,高挑个子,白白净净,秀眉大眼双眼皮,说句话来慢慢吞吞干活干脆利落,整个人显得温和。
他们俩儿子呢,基因也都随他媳妇儿,长得排场,一个 1米 85,一个 1米 80,俩小伙人高马大的,白白净净,即便整日在农村地里风吹日晒的也都不嫌土气,加上机灵,一路上很快和老季家俩儿子聊得很开混成了好哥们,带去厂里见了老板,小哥俩奋力推荐老袁头家俩孩子,老板看见这俩孩子也喜欢,就让老袁头家俩儿子都留下了,一个跟着厂里大车师傅学开车,一个跟着老季家儿子学木匠。
人家俩人也争气,两三个月,一个学会了开车,一个学会了木匠杂活,一些小的家具自己也能拿下。
到麦收的时候,小哥俩一紧手,加上给厂里老板提前预支了三个月工资,凑够了 15000给老袁头打回来,让他们爹在家里两处宅基地上给哥俩盖房子。
于是老袁头一下成了三里五村的名人,三个月两处院子同时建成,把村里老少爷们都给惊掉半个下巴。
老苏听到这儿不禁也伸出大拇指,心里打心里佩服。
然后到年底腊月,腊月十五的时候俩人同时提前回来,各自带了一个高挑个的对象回来,俩姑娘都很好,并且都是一个县城。
进了老袁家之后,看到了各自的院子,仿佛看到了几年后的美好生活,便携着对象回家给父母商量。
老袁头这人也是会来事儿,让儿子送姑娘们回去的时候,各自领几盒点心,带去半扇猪肉和女方父母见面。女孩子们父母一看老袁家孩子如此懂事,老袁出手也阔绰,便都默认了这份亲事。
不想老袁是个急性子,当然主要老袁也好面儿,年前的吹牛,这年底怎么着也得实现,加上两天后老袁带一个相好的找到各自村里的大队支书,喊上女孩的爹和叔伯,酒庄上直接把婚事儿的日子给定了,都赶到大年三十那天,俩人同时结婚,既热闹也方便,同样的规格,不偏不向,俩女孩父母见老袁是个痛快人,人家又是俩人同时结婚,听说又是一年竖起两个院子,心里佩服的同时也就都没为难他,彩礼也都取了村里中间的那个档数。
这样老袁家一年办了两桩婚事,在十里八乡也成了一段佳话,老袁头脸上也每天都红光满面,走到哪儿大家比以前都抬举他,一下子成了村里的第一名人了。
老苏听到这儿不禁笑了,心里也对老袁头佩服得五体投地,心里大致对自己家的事儿也有了半个看法,但具体咋弄,心里还是没太有底。于是就很坦诚地对老黄说:“兄弟,你这说了半天,大致意思我明白。可你哥我不是老袁头,咱家俩儿的情况具体咋弄,你就给老哥指条明路吧。”
老黄连忙谦虚说:“哥,你谦虚了,那我就胡乱说两句。”
老苏说:“你赶紧说吧,兄弟。”
这老黄内心本来想着借人家的事儿隐喻一下苏哥家事儿,觉得自己不好插手,但人家苏哥既然这么说了,那自己就支上一招吧。
老黄简单明了,直接给老苏说:“老哥,您看这样成不,俩人现在不都成家了吗?两个院子都是现成的,咱等于说比老袁头领先了两步,那接下来就是两个儿子和两个媳妇的事。相信嫂子你俩这些年没少辛苦,除了给他们办事,手里还有些存货吧。”
老苏笑了笑说:“那倒是。”
老黄说:“那就好办了,您今天回家了之后,让嫂子弄上一桌,把儿子儿媳都叫回来,大家一起吃个饭,顺道开个家庭会议。从这个月开始,咱就这么这么着,您看咋样?”
老叔听完一拍大腿,不禁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兄弟高啊,那我给你嫂子就这么办。感谢兄弟啊,你也算我一个孔明了。”
然后兄弟俩哈哈大笑,心里没事儿呀,哥俩都喝了个七八分高,各自晕乎乎回家,这个咱先不说。
就说老苏回家后的第二天,一大早对儿子媳妇们说:“最近大家都辛苦啦,中午都回来吃饭,让你妈给咱改善改善,做一些好吃的。”儿子儿媳一听这等好事,加上看老爹眼里压不住的欢喜,都点头答应。
中午的时候老苏老婆满满当当做了一桌子菜,一家几口坐齐,饭吃到半饱,酒喝到半兴,老苏开口了,冲全家人说:“前段时间,因我安排不妥当,让你们几个小的受到委屈了,老爹,我给你们赔个不是。”
儿子儿媳惶恐,连连站起,都说没有没有的事,不再坐下听老爹训话。
老苏一看氛围有点紧张呀,得放松才好说话,连连摆手,让儿子儿媳都坐好,接着说:“我跟你妈商量过了,咱们家所有的钱,都是咱们家所有的人一起努力赚来的,所以到分果子的时候就不能有偏倚,你们每个孩子都是我们的手心手背,委屈哪个都不好。从下个月开始,你们哥俩每个人出几趟车赚多少钱,各自记一个小账本,我也记一个,月底咱对账,能者多劳也多收获,咱们按照收入拿出五成给你小哥俩发工资,钱归你们自己小家支配,剩下两成作为咱全家吃喝花销,余下三层作为咱家应急存下来,你们看咋样?”小哥俩听老爹这么一说,对视一眼,眼里也都含着兴奋与惊喜,似乎前几天的冲突烟消云散,也都感激地看着老爹,同时说道:“老爹英明呀。”俩儿媳妇也都心里暗喜,觉得这老公公简直是太英明了,瞬间老苏在儿媳儿子的眼中更加高大起来。
然而老苏媳妇儿又接着说:“还有一件事给俩儿媳妇儿商量一下,你们家里各自俩孩子,自从进咱家门儿到现在,每天都没少辛苦,生养孩子是女人最辛苦的事情,你妈我们都看在眼里。从下个月开始,孩子们都大了,你爹我俩也都老了,不出去做事了,就在家里帮衬着你们,你们两家 4个孩子,平时吃喝上学接送,都归你爹我俩管。”说到这儿停住了,微笑的看着俩儿媳妇。
俩媳妇儿一听不禁有点着急了,这公婆俩是啥意思?合着是嫌她妯娌俩在家吃闲饭了,想赶他们出去干活。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生孩子到现在都没出去工作过,差不多跟社会脱节了,这时把她妯娌俩撂出去去干啥呢?好像一下子失去了价值,又对未知有些茫然。
婆婆把俩媳妇的心事自然都看得门清,接着说:“你俩别误会啊,你爸我俩没啥别的意思,就是跟你俩商量一下,当然你们谁愿意在家继续带孩子也行,每个月给 200块钱零花钱。”
俩媳妇一听这是啥意思?以前也没这样干过呀,就带自家孩子还给工资,竟然还有这好事儿,面上都显得平静,其实也都心里一喜。
这俩儿媳妇也是沉得住气的人,就说:“妈,你就接着说吧,什么工资不工资,都是一家人,带的又各自是我们自己的孩子,我们也不好意思拿,您和爹就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老苏两口子对视了一眼,也都很开心,老苏点点头,示意自家媳妇儿继续说下去。
老苏媳妇说:“这些年,一直都是你爸在外赚钱,我管账。昨天你爸我俩算了算,咱柜上除了家里正常花销我留出来了两个月的日用,还余 4000块钱,想给你姐俩一人分 2000,在市场里一人给你们盘一个摊位,日后你们赚的钱,家里只抽取利润三成作为家用开销,余下的你们姐俩各自安排各自小家,你们看怎么样?”俩媳妇当时高兴得合不拢嘴,连连称是,都听爹妈的安排。
于是,一家子氛围又像以前一样和睦。
第二天,哥俩比以前起得更早,归得更晚了。
过了一段时间后,俩儿媳妇在市场里面的摊位也经营得有模有样。
老苏老两口,每天给孩子们安排吃喝,接送 4个孙子孙女上学。
其他时间就老两口骑个三轮到处转转,哪花开了,哪有好吃的,也都去看看,尝个鲜。老苏两口子顿时成了县城北关所有同龄人羡慕的对象,觉得老苏两口子会领儿子儿媳妇,也都争气孝顺。
老黄他老苏叔得知了此事之后,也就更觉得认识老黄这个侄子一生值得,老苏父子也就更多的时间约上老黄,隔三差五地约着喝酒喝茶聊天。老老苏、老苏父子俩代人对老黄也就更亲近了。
还有一次,正值初秋,微风轻拂,老苏他们几个好哥们儿得到了一则消息,城西侯家岗有一个砖厂,厂里有前后两个院子,里边有四五十棵长了十几年的树。那砖厂周围是一片开阔的田野,金黄的稻穗在风中轻轻摇曳。
由于平时拉货不便,砖厂老板想把树伐了卖掉。因急着出手,两个院子的树只要 8000块钱。几个哥们儿一顿酒喝下来,决定由老苏牵头,把砖厂的树给收购了,然后卖到木材市场,算下来倒手能赚 1万块钱。其中两哥们每人分 2000,提供消息的叫王丑的哥们儿说了,他只要树干枝条做檩条,给他留出来一个屋子的檩条,钱他就不分了,余下的 6000块钱归老苏。老苏一听当然高兴,当下就答应下来,主要是他知道,兄弟老黄收树卖树是一把好手,一双眼睛更是像尺子一样,木材的规格表,都记在他心里,打眼一看树木,能出多少方木材,在市场上能换取多少钱,心中立马一目了然。所以老苏一是觉得赚钱多,二是心里有所依仗,这才爽快答应了弟兄们,并且保证一周之内把钱送到各位手上。
饭局过后,第二天晌午老苏便匆匆开车去马黄庄找老黄。那天,天空中悠悠地飘着几朵淡淡的云彩,宛如轻柔的薄纱。阳光柔和地洒在大地上,给万物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老苏一路上心情略显急切,心里不停地盘算着这次要找老黄帮忙的事儿,想着老黄为人仗义,应该不会拒绝。到了马黄庄,见到老黄那一刻,老苏仿佛看到了希望。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紧紧拉着老黄的手,满脸诚恳,眉头紧皱着把这事情的前前后后详细说了个清楚。
“老黄啊,这次兄弟我可是遇上难事儿了。”老苏一边说着,一边用手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脸上满是愁容,“这事儿要是成了,我若能赚个蚂蚱肉,也绝对给你吃个蚂蚱腿儿!”老苏目光中充满期待,眼睛紧紧地盯着老黄,似乎想从老黄的表情中立刻得到肯定的答复。
老黄一听,毫不犹豫地拍着胸脯说道:“苏哥,你都开口了,我哪能不帮!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老黄的眼神坚定无比,透露出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他用手搭在老苏的肩膀上,用力地捏了捏,接着说
到了地方,只见砖厂周围的小路上铺满了枯黄的树叶,一阵风过,树叶沙沙作响。找到砖厂的负责人,说了他们的来意。砖场负责人高兴得很,厂子里急用钱,消息散出去一个多月了,今天终于来了两个买主,看穿戴实力还不赖。负责人热情地带着他们去看树,一边走一边介绍,说这些树自己养得多精细,投入了多少精力。老苏自是听的一脸兴奋,仿佛怀里的 8000块钱,瞬间就变成 1万 8似的。让老黄在后面这个看看那个拍拍,老黄却一直默不作声。
等到两个院子都看完,砖厂老板催促立协议的时候,老黄说了一句:“苏哥,您瞧我这记性,您让我从家里带的 4000块钱,咱俩走得急,我包好放在家里桌子上忘带了。”那砖厂老板一听,说:“没事儿啊,反正今天也不伐树,咱先把合同签了也行。”其实合同也不急着签,“你们哥俩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们都挺对缘法的,先一起喝两杯,明天再签合同也行。”老苏疑惑地看了老黄一眼,知道老黄有话要说,而当着砖厂负责人又不方便,于是就重新约定了明天上午再来一次,直接现签合同,然后把钱拿齐带过来。砖厂负责人,一看老苏俩人是痛快人,倒也不急,说今天有缘相识,以后就是好哥们好兄弟了。明天他做东,就在厂里摆几桌,大家喝个痛快。然后约定明天见面的时间,热情送别他们。
路上,老苏说:“现在没有外人了,咱哥俩敞亮些想说啥说啥。”
老黄叹了口气,说道:“苏哥,这树全部买不得啊。我刚才仔细瞧了,前院那些树,光线好,比较朝阳,长得也比较粗壮,成材的比较多,可以买。但后院的那些树看着高大,但好多都有虫蛀的迹象,内里怕是空了不少。真要砍下来,能出的好木材比咱预想的少太多,别说赚一万,能不赔本都算好的。”
老苏一惊,说道:“兄弟,你可看准了?我刚才听那老板说得天花乱坠,还满心欢喜等着赚钱呢。”
老黄认真地点点头,说:“哥,我这双眼睛看树还能有错?要真全买下来,咱可就亏大了,不但咱会亏钱,之前你的几个共事的哥们也会觉得咱从中捞了不少钱,这单生意不挣钱,咱总不能只掏腰包把钱给他们呀。”
老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多亏有兄弟你在,不然我这次可要犯大错了。那明天咱咋跟那老板说?”
老黄想了想说:“哥,咱就实话实说,就说回去筹钱的时候又仔细核算了一下,觉得这买卖不划算,实在不好意思,后院让他再另寻买家。我想只要咱态度诚恳,他也不能拿咱咋样。”
老苏点点头,说道:“也只能这样了,这次多亏兄弟你,不然哥就掉坑里了。”
第二天,天空湛蓝如洗,老苏和老黄按照约定来到砖厂,诚恳地跟负责人说明了情况。那负责人虽然有些失望,但见他俩态度真诚,也没过多为难,痛快地把前院的树交给他们,中午照请吃了一顿饭。
回去之后,老苏特意把几个要好的哥们儿召集起来。在饭桌上,老苏一脸认真地向大家解释了当时的情况:“兄弟们,这次砖厂买树的事儿,多亏了老黄。后院那些树看着高大,其实内里好多都被虫蛀空了,真要全买下来,咱们得亏不少钱。”
几个哥们儿听了,起初还有些惊讶,但看着老苏真诚的样子,也都安静下来继续听。
老苏接着说:“老黄那眼睛,真是厉害,一眼就看出了问题。要不是他,我老苏这次可就把大家都坑了。”
几个哥们儿纷纷点头,说道:“老黄这本事,咱以前还真不知道。”
老苏笑了笑:“我也是这次才见识到,老黄对这事儿处理得太到位了。咱们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得实实在在,不然以后还怎么一起做事。”
大家都表示理解,没有丝毫埋怨老苏的意思,反而对老黄的印象更好了。
其中一个哥们儿举起酒杯:“来,为咱们的情谊,也为老黄的精明,干一杯!”
众人纷纷响应,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就像他们多年不变的情谊,坚定而又美好。
这时,老黄叹了口气说道:“唉,我最近还被家里那小子愁坏了。我那养子,初中就谈恋爱,我和他妈怎么劝都不听,还任性辍学了。”
老苏一听,说道:“别太着急,孩子还小,不懂事。我让我大儿子带着他去学开大车,说不定能收收心,学个本事。”
老黄感激地看着老苏:“那可太好了,苏哥,真不知道怎么谢你。”
大家纷纷安慰老黄,让他别太担心,孩子总会懂事的。
老苏看着老黄,心里暗自想着:老黄啊老黄,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这点忙算啥。我就盼着能把这孩子引上正道,以后能有个好出路。咱这岁数,不就盼着孩子们都能好好的嘛。只要这孩子能改好,再辛苦我家老大也值了。只是这孩子如此任性,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了学大车的苦,万一他半途而废,又该如何是好。但不管怎样,先试试吧,但愿能有个好结果。
老苏说道:“老黄,你也别太担心,我家老大稳重,会好好带他的。不过这孩子性子倔,刚开始可能会吃点苦头。”
老黄回应道:“苏哥,只要能让他走上正路,吃点苦也是应该的。我就怕他不听话,给你家老大添麻烦。”
老苏摆摆手:“说啥麻烦不麻烦的,咱们之间不用这么见外。我相信这孩子本质不坏,就是一时糊涂。”
老苏在县城人脉挺广的,不停地把自己的哥们儿介绍给老黄认识。每次聚会的时候,老苏老是热乎地把老黄拽到身边,跟朋友们介绍:“这是我好兄弟老黄,人特别实在,做事也靠谱!”
就因为老苏这么牵线搭桥,老黄认识了好多生意场上的伙伴。靠着自己的精明能干,再加上老苏朋友们的帮忙照应,老黄在县城的财路那是越来越宽。
特别是在木材市场这个圈子里,大家都觉得,只要是老黄的朋友就都认识老苏,只要是老苏的朋友,对老苏的兄弟老黄那也是一个劲儿地夸。
“老黄这人,没毛病,够义气,脑子也好使!”
“老苏介绍的兄弟,肯定差不了!”
在木材市场中,老苏和老黄兄弟同心,就像并驾齐驱的两匹骏马,向着财富的目标奋力奔腾。他们相互扶持,共同应对市场的风云变幻,每一次的决策都凝聚着两人的智慧和力量。
有一回,木材市场出现了一批紧俏的木材,老苏和老黄都想拿下。但资金有限,只能一人去争取。老苏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想自己去试试;老黄却觉得自己更有把握谈下这笔生意。两人各持己见,互不相让,兄弟情第一次受到了考验。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老苏忽然想起了以往和老黄一起经历的种种,那些相互支持、共渡难关的日子。他叹了口气,说道:“老黄,还是你去,我信你!”老黄也红了眼眶:“苏哥,要是成了,咱哥俩一起赚!”
最终,老黄成功拿下了那批木材,兄弟俩的情谊也更加深厚了。
就这么着,老黄在县城的生意做得那叫一个红火。
经过这几件事儿,老苏对老黄更是信任有加,老黄对老树也更加敬重,兄弟俩的情谊也愈发深厚了。
如今,据当年老苏和老黄认识已经40多年过去了,当年的老黄今年 70多岁,小苏哥 80多岁,老苏叔已然不在。
老黄常常坐在自家院子里,回忆起与老苏叔、小苏哥共度的往昔,心中感慨万千。岁月如飞梭,曾经的青春活力已化为如今的老态龙钟,那些激情燃烧的日子仿若就在昨日。
小苏哥身体还算硬朗,行动虽稍显迟缓,但仍能骑着自行车上街,有时还会开着电动三轮车,带着媳妇去品尝美食、观赏风景。偶尔,老黄与小苏哥相聚,畅聊过往点滴,他们的眼神中,既有对昔日的怀恋,也有对当下的珍视。
岁月带走诸多事物,却无法抹去他们之间的深厚情谊。那份在岁月长河中沉淀下来的真情,恰似陈酿的美酒,愈发香醇、珍贵。
老黄偶尔和孩子们提及老苏父子俩,内心总会涌起暖意,尤其是说起老苏叔,更是充满回忆。到了这般年纪,他深知人生之旅即将抵达终点,然而那些美好的过往,会永远留存心间,成为生命中最无价的财富。
老黄的院子里,那棵老榆树依然枝繁叶茂,就像他们的情谊,历经风雨,却始终坚韧。他知道,无论未来的日子还有多长,那些回忆都会像明灯一样,照亮他前行的路,让他的心灵永远充满温暖和力量。
在一个宁静的午后,老黄在摇椅上缓缓睡去,梦中,他又见到了年轻的老苏叔和小苏哥,他们笑着,跑着,一切都是那么美好……